中国保险业安全研究 : 风险之源头

近期，国际疫情扩散蔓延，国际金融市场动荡加剧，欧美和许多新兴市场经济体的股市都出现了大幅度下跌。国际疫情扩散蔓延对经济和金融带来了巨大的影响，无论是国际疫情，还是国际疫情对全球经济的影响，都是世界各国共同面临的挑战。

目前，中国的疫情防控虽然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但尚未取得最终的胜利，依然要克服种种困难。具体到保险业，需要克服的困难更大，因为除了需要关注保险业经营、管理的风险之外，更需要关注保险业自身的风险。中国保险学会会长董波曾说，“保险业的主业是管理风险、经营风险，绝不能成为风险本身的源头。”

谈到保险业的风险，有各种不同的定义和划分，本文不再详举。2019年7月，中国保险保障基金公司发布了《中国保险业风险评估报告2019》。报告分别从保险行业转型风险、保险风险、流动性风险、信用风险、市场风险、治理风险等八个值得重点关注的方面，对保险业面临的风险进行了深入剖析；指出当前保险业正在发生深刻变化，传统问题与新型风险相互交织，风险特征表现形式更为多样、隐蔽，风险传导链条更加复杂，长期积累风险隐患有所暴露，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形势严峻。

疫情发生以来，中国金融业监管的“一委一行两会”深入分析和研判国际疫情冲击下的中国金融安全问题，结合中国实际情况和国际金融市场内在规律，积极采取了一系列金融调控政策。

基于此，《中国保险业安全研究 | 问题之初探》一文通过简单对比2020年1-2月份和2019年数据，给出了中国保险业当前需要思考的十大问题：

问题1：中国保险业保费增速全面放缓，现金流风险与日俱增！

问题2：中国保险业资金运用结构整体变化不大，金融风险的传染效应正在强化！

问题3：中国保险业资金运用收益基本与时间同步，利差率风险正在酝酿发酵！

问题4：中国保险业总资产稳中有增，抗风险能力却值得关注！

问题5：中国保险业赔付因疫情放缓，流动性风险却不容忽视！

问题7：中国保险业应收保费快速增长，因疫情会进一步放大！

问题8：中国保险业因疫情放大了其价值，但是未知的风险也在放大！

问题9：中国保险业的半壁江山是传统银行保险，随着消费者开始适应银行互联网业务，银行保险成为末日黄花！

问题10：中国保险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多年来徘徊不前，已经找不到了方向！

十大问题背后隐含的正是保险业面临的四大风险：一是传统风险（包括保险风险、市场风险、信用风险、流动性风险等）；二是经营风险（包括公司治理风险、经营激进风险等）；三是宏观环境风险（包括经济下行、资本市场波动、金融泡沫等）；四是全球风险的传染、传递。

基于十大问题面临的风险，中国保险业安全问题的风险源头如下：最大的不确定性（金融危机）、最大的风险源（投资业务）、重大的危险源（承保业务）和重大的隐患源（保险机构）。

我们离全球金融危机还有多远？保险业最大的不确定性（风险点）正是金融危机。

新冠肺炎疫情是否会引爆新一轮的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对于这个问题，目前市场分歧较大，既有正方、反方，还有中立方（评方）。

正方认为：我们已在金融危机的边缘。

3月15日，任泽平在《我们正站在全球金融危机的边缘》中写道：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至今，12年过去了，美国欧洲主要靠量化宽松和超低利率，导致资产价格泡沫、债务杠杆上升、居民财富差距拉大、社会撕裂、政治观点激化、贸易保护主义盛行。从金融周期的角度，这可能是一次总的清算，该来的迟早会来。

3月15日，姜超在《海外债务危局，中国这边独好》中提到：单纯的股市下跌，未必会产生金融危机；但是如果出现了债市的下跌，就要对金融危机高度警惕。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和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都是由债务危机引发的。目前，欧美企业和政府部门债务本就高企，疫情冲击下使得部分国家的政府债务问题再度加剧。

反方认为：疫情引发金融危机的概率很小。

3月2日，中金公司在主题策略《二十世纪全球三大疫情回顾及对当前的启示》中指出，20世纪历次金融危机的原因，都和疫情没有任何关系。20世纪最大的3次疫情流行：1918年“西班牙流感”、1957年“亚洲流感”、1968年“香港流感”（全球累计致死大致规模都在一百万或以上的大疫情，都经历了半年以上甚至长达两年以上的时间，甚至对股市的冲击都很小。

3月25日，荀玉根在海通策略《现在与08年的异同——新冠肺炎研究系列5》中提到：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的背景是美国杠杆率很高，房价大幅下跌引发资产负债表恶性循环的缩水，最终出现金融危机，即基础资产恶化叠加杠杆率很高导致金融危机。目前疫情恶化对经济有冲击，但不是经济循环本身出问题。

中立方认为：判断全球金融危机为时尚早。

3月22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应对国际疫情影响，维护金融市场稳定”发布会指出，“目前来断定全球已经进入了金融危机还为时尚早。国际金融危机通常有三个基本的特征：一是是否存在国际金融市场跨市场的、持续的恐慌性下跌。二是是否出现大量的金融机构，特别是系统重要性金融机构倒闭。三是看全球的实体经济运行是否受到了严重破坏。目前，针对国际金融市场动荡的加剧，许多国家都陆续出台了一些应对措施，这些措施的效果还有待观察。

全球金融危机离我们有多远？我们先来了解一下何为金融？

金融危机（Financial Crisis），又称金融风暴，是指一个国家或几个国家与地区的全部或大部分金融指标（如短期利率、货币资产、证券、房地产、土地价格、商业破产数和金融机构倒闭数）的急剧、短暂和超周期的恶化。

金融危机的特征是人们基于经济未来将更加悲观的预期，整个区域内货币币值出现较大幅度的贬值，经济总量与经济规模出现较大幅度的缩减，经济增长受到打击，往往伴随着企业大量倒闭的现象，失业率提高，社会普遍的经济萧条，有时候甚至伴随着社会动荡或国家政治层面的动荡。

金融危机可以分为货币危机、债务危机、银行危机等类型；近年来的金融危机越来越呈现出某种混合形式的危机。

我们离全球金融危机还有多远？全球金融危机离我们有多远？显然这些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不管怎么说，全球金融危机已经在路上……

面对保险业最大的不确定性——金融危机，我们只能选择在路上……

只有在路上，才觉得自己是一个风险体，才能准确定位保险业与全球金融危机的关系；

只有在路上，才不觉得只是一个人在行走，才能精确计算保险业与后疫情时代的距离。

保险承保业务（承保业务）与保险资金运用业务（投资业务）一起被喻为保险业发展的“两个轮子”，而承保业务和资金运用业务并重是现代保险业的重要特征。其中，保险业务是保险风险管理价值的体现，资金运用业务是保险投资管理价值的体现，二者构成了保险价值的所有。

我们人为赋予保险很多功能，但所有的一切从本质上（内核）就是风险管理和投资，表现在（表征）促进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仅此而已。

从目前疫情的国际影响来看，对于保险投资业务的影响要远远大于保险承保业务，本部分先来谈谈保险业最大的风险源——投资业务。

我们先来看一组数据，图1给出了2002年至2019年保险业总资产、总负债、资金运用余额、投资收益和保险利润之间的关系。

为了进一步说明保险投资与利润的关系，我们先做一个假设：保险投资业务与保险承保业务之间的风险是隔离的。基于此，图2给出了历年保险利润与投资收益比、保险业盈亏平衡所需要的投资收益率；2015年盈亏平衡所需的投资收益率达到4.81%，2016年以来有所下降，2016年至2019年分别为4.05%、4.00%、2.62%、3.19%，可见2019年又有所反弹。

2008年，中国保险业总资产为33418亿元，总负债为30578，净资产为2840亿元；当年，全球金融危机导致保险业亏损175亿，投资收益率仅为1.91%，低于一年期银行存款利率。

假设历史重演，2020年保险业投资收益率降低到2%，按照3.2%的盈亏平衡所需的投资收率计算，初步预估保险业将亏损2000亿，约为保险业净资产的10%。

记得去年我曾调研过几家激进的寿险公司（非保险业务占比超过50%），盈亏平衡所需的投资收率超过了6%，这些公司正是后面要谈的保险业重大的隐患源——保险机构。

疫情爆发以来，截止3月底保险业累积赔付约为2亿元左右（仅为投资业务预计亏损的0.1%），可见疫情的对承保业务的影响要远远小于投资业务；关于“保险业最大的风险源——投资业务”这个问题后面再单独进行深入分析。

承保业务是保险主业（山派观点），投资业务也是保险主业（海派观点），图3给出了承保业务和投资业务的价值。

整体来看，承保业务是通过将个体风险转化为集体风险来提高个体以及社会对风险损失的承受能力，是一种分散风险、消化损失的经济补偿手段，其保费收入是保险投资业务基础资产的重要组成部分，不是保险投资业务的基础和前提，因为这个重要组成部分的比例随着经济发展曾下降趋势，具体原因见图4。

正如前文所言，承保业务与投资业务一起构成了保险业发展的“两个轮子”，缺一不可。不过，我们还是延续前面的假设：保险投资业务与保险承保业务之间的风险是隔离的。

既然承保业务是保险的一个主业，所以赔款和给付也就成了主业的基础。图5给出了2002年至2019年保险业赔款和给付比例、寿险公司赔款和给付比例、产险公司赔款和给付比例。

2008年，中国保险业总赔款和给付支出2971亿元，其中寿险公司为1496亿元，产险公司为1475亿元；当年，我们遭受了特大冰雪灾害和汶川大地震，但是对于保险业赔款和给付影响基本可控。

假设历史重演，2020年保险承保业务赔付上升10%，对于保险业的影响不会超过1000亿，也不会导致造成保险业出现亏损。

相比来说，应收保费和退保的影响可能更大，图6给出了2013年至2019年应收保费率变化情况。整体来看，寿险公司应收保费率变化不大，产险公司的应收保费率持续飙升，2019年已经达到14.32%。

图7给出了2013年至2019年退保率变化情况。整体来看，产险公司退保率变化不大，寿险公司的退保率最近几年基本维持在20%左右，2019年略有下降。

疫情爆发以来，虽然保险业累积赔付约为2亿元左右（仅为投资业务预计亏损的0.1%），但是疫情对于保险业应收保费和退保的影响巨大；关于“保险业重大的危险源——承保业务”这个问题后面再单独进行深入分析。

中国保险业自1979年恢复以来，获得了快速发展。截止2019年底，各类保险机构主体达到229家：保险集团公司13家，保险资产管理公司25家，寿险公司91家（其中养老险公司5家、健康险公司7家），财险公司88家（其中互联网公司4家、相互保险3家、自保公司4家），再保险公司12家（其中中资6家，外资6家）。

对于88家产险公司来说，我们要重点关注信用保险、保证保险业务占比较高的公司，另外要关注每股净资产低于0.5元的公司，再有就是严重依靠投资收益的公司，这些公司能否熬过这个冬天是一个未知数。

对于91家寿险公司来说，我们要重点关注2018年、2019年非保险合同占比超过25%的公司[注：非保险合同占比=非保险合同交费/(保费收入+非保险合同交费)]，还要关注每股净资产低于0.5元的公司，再有就是退保率偏高的公司以及投资激进的公司，这些公司能否熬过这个冬天也是一个未知数。

关于88产险公司和91家寿险公司，我相信这个冬天一定会有公司“长眠不醒”；关于“保险业重大的隐患源——保险机构”这个问题后面再单独进行深入分析。

综上，本文简单分析了中国保险业安全问题的风险源头，风险管理是保险业永恒的主题。成功的保险故事大致相同，失败的保险故事五花八门、各有各样，而几乎所有的失败者都折戟于风险。中国保险业必须严控风险，做到经营的安全和自身的安全。

“国际疫情影响下的保险业”系列研究将与大家一起研判这场突如起来的新冠疫情对我国保险业运行的影响，探讨应对疫情冲击的保险对策，有效防控我国保险业发生系统性风险，保证中国保险业安全。

《中国保险业安全研究 | 问题之初探》：随着新冠疫情在全世界范围内的不断蔓延，全球经济金融运行的不确定性显著增强。为此，我们需要研判疫情对我国保险业运行的影响，并探讨应对疫情冲击的保险对策，有效防控保险业发生系统性风险，保证保险业安全。

《中国保险业安全研究 | 金融之保险》：经过70年的高速发展，中国已经是一个世界性的金融大国，我们拥有世界最大规模的信贷市场和外汇储备规模，拥有世界第二大的股票市场、债券市场和保险市场，所以保持好中国金融市场的稳定就是对全球金融稳定的重大贡献。

《中国保险业安全研究 | 保险之家底》：保险，作为一个强监管的行业，属于奇缺的货物；所以，一旦控制了保险的金融力量，从中牟取暴利也就不足为奇了。最近20年保险业年化ROE跑赢了GDP名义增长率、M2供应量增长率、沪深300指数年化增长率、CPI指数年化增长率……总体来看，保险业家底还算比较殷实。